窗枝猫

其实故事在很久之前就有了结尾。

|长得俊| 可念不可说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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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尤长靖真的把所有的狠话都说尽了,他说,林彦俊,你把找回记忆当做一场冒险游戏,你觉得在这个过程中一点一点寻找真相的过程很有趣,可是你每一次想要走近一步,就相当于让我再回忆一次当时的场景。他说,林彦俊,你没必要可怜我,我错过了日出,那就是错过了,我没觉得日落有什么不好,你也没对不起我什么,如果你把你能回来找我当做对我的恩赐的话,那我连大学认识你这件事都会后悔。


那是尤长靖第一次在林彦俊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难以置信的,可笑的,愤怒的,当年林彦俊知道自己欺骗他的时候,都只是平平静静地问他:“尤长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他眼里,林彦俊一直是冷静的,是自制的,可那天自己说完那番话以后,他光从表情就能看出来,林彦俊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尤长靖想起在首尔时王子异对自己的评价。他也从来没办法变温柔,他想张牙舞爪,想蛮不讲理,想做这世界上一切自己认为对的事,哪怕这件事同样会伤害到自己。


那天林彦俊下午自己去了机场,尤长靖却压根就没坐上回北京的飞机,他打电话给经纪人把后面一段时间的某个澳洲拍摄提前了,马不停蹄地飞过去,又熬着时差硬生生扛了下来,当地的拍摄团队夸他敬业,所有的拍摄内容都要亲自确认,反复核查无误之后才离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林彦俊的社交账号每天都在更新,有时候是日出,有时候是日落。他不知道林彦俊什么意思,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把他的动态暂时屏蔽掉,给自己一个完全隔绝的工作状态。


可是再忙也有闲下来的时候,经纪人看他当了这么长时间劳模,为了犒劳他给他放了假,他摆摆手说自己还能接演出的时候被经纪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瞪了好久,还是没遂了他的意,放他假去歇歇,私下里倒是叫了小李谈了几个小时,小李嘴严,不肯说,自己请愿不放假,这几天跟着尤长靖,说是跟着,其实也是看着,她跟了尤长靖几年,对方通告重叠崩溃大哭的时候她见过,上台领奖最荣光的时候也见过,就是没见过尤长靖像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搬家的时候下定决心扔掉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具的小朋友。


尤长靖的放假生活还算正常,出去逛超市的时候就戴好口罩帽子,坐上小李的车去,吃饭也乖乖叫外卖。直到有一天,尤长靖晚上八点左右把助理叫过去,坐上车:“去‘S’。”


小李顿时清醒了,那地方是这边有名的酒吧,不同于夜店那样那么多人在舞池狂轰乱炸,也不同于清吧那样可以边喝酒边聊天,可以说去“S”就是奔着闭嘴喝酒去的。


“啊?”小李手在方向盘上,不敢动作。


“近期不录歌,不用担心我嗓子。”


小李心想我哪是担心你嗓子,我是担心你的心理问题。但尤长靖毕竟还是她的老板,她给自己做好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尤长靖别让人认出来的心理准备,脑海里过了无数遍尤长靖喝酒被拍之后的危机公关方案,终于启动了车。






“你就陪我去呗,”陈立农坐在床边沙发上看着一边正在拿画刀清理油画上毛刺的林彦俊,“你整天窝在酒店画画,出去散散心嘛。”


“没兴趣。”林彦俊继续手上的活。他从首尔回来的时候就去尤长靖家把自己落在那边的行李拿走,又去把备用钥匙还给了范丞丞,继续住回了酒店。


“真的没有很多人,”陈立农继续说服,“去那都是图喝酒,没有人有其他的想法,你不用怕被缠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林彦俊手上还拿着画刀,指了指陈立农,“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那个工作人员了?”


“诶?”陈立农笑得眼睛弯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朋友圈以前都是发的什么半夜的街道啊,流浪猫流浪狗什么的,这个月发的就只有那个梳脏辫的小孩在酒吧里唱歌,你当我瞎吗。”


“怎么了,那也是猫啊,”陈立农歪歪脑袋,“只不过是不太乖的猫罢了。”


林彦俊被他的话搞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立农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画刀夺下来,然后放好:“就当...安抚一下你受情伤的小心灵?”






林彦俊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被陈立农那句让自己“借酒消情愁”的理由说动的,在酒店窝着画画,这段日子也让他觉得自己有点颓废,把自己攒了这么久的灵感一次性画完是很爽的,但也是很伤身体的,所以最后还是把东西收了收,披上一件外套就跟了出去。


“嘿,你又来了,”他们刚坐下,就有一个小孩咋咋呼呼跑过来,“还带了个帅哥啊,这是你朋友吗?”


“是我之前在LA留学认识的,叫林彦俊,”陈立农笑着介绍,因为音乐声过于吵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这是王琳凯,你可以叫他小鬼,在这边工作。”


两个人简单的握了握手,林彦俊真正坐到这里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想的“就来坐坐不喝酒”的想法有多么天真,灯光、音乐,没有一样不在刺激着他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干脆大手一挥也要了酒,一边听着小鬼跟陈立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喝。


小鬼说几句还要转过头看两眼,不知道在看什么,陈立农看他这样觉得奇怪:“你老看什么?那边有谁啊?”


“就那个,”小鬼指了两下,“看不清脸,但指定长得不错,我们后边研究他半天了,可惜好像有女朋友了。”


“你干嘛啊你,”陈立农敲了他一个栗子,“有我帅吗?”


“那肯定没你帅,那个不是我喜欢的型,”小鬼晃晃脑袋,“但好看的人谁不想看呢。刚才我朋友去给他那桌送酒的时候他没摘口罩,摘了口罩之后就开始喝,他们都想看清楚长啥样,但人家就是不叫服务生,光闷头喝了,老半天了都,也不知道有啥憋屈事儿。”


林彦俊顺着小鬼手指的方向懒懒地分了一个眼神过去,然后眯起眼睛,像是在仔细辨认什么,灯光变换下看不清喝酒那人的脸,桌子上的空酒瓶确实多过了常人一般为了放松而喝酒的数量,他歪歪脑袋,过了几秒钟,站起身就往那边走过去,陈立农吓了一跳,手上的酒瓶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叮的一声响得清脆。


林彦俊走上去,把那人手里的酒瓶一下子夺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因为太过于用力,碰撞的声音把尤长靖震得清醒了些,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来拽着走,他踉跄了两步,被人推在墙上。


尤长靖眉头皱起来,还没等他说话,林彦俊就俯下身,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喝了多少?”


林彦俊严肃的时候是很有威慑力的,尤长靖张张嘴:“没...”


“你嗓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个...轻...轻点...”助理吓坏了,急忙跟过来才看清林彦俊的脸,在旁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轻声劝了一句,但周围太吵了,她的声音被盖得严严实实,激不起一点水花。


“我很珍惜你,”林彦俊压抑的声线在尤长靖耳边爆炸,“所以你能不能也珍惜一下自己。”


因为喝了酒有些燥热,尤长靖刚才把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了,林彦俊拽住尤长靖的过程中,无意间把那颗扣子也扯了下来,林彦俊看到衬衫领口下面雪白的皮肤,皱了皱眉头,抬起手在耳朵上摸了几下,把耳朵上的银质小圈拆下来,从尤长靖的扣眼里穿过,又从另一边硬生生戳了个洞出来,然后扣在一起。金属的触感让尤长靖锁骨中间一阵凉意,酒意也散了一些。这个耳环是林彦俊父亲同意他走油画这条路的时候送他的,在林彦俊心里,他一直认为自己父亲是很酷的一个人,所以得到父亲的认可是他最自豪的事,这个耳饰也一戴就是十年。


尤长靖低头看到把衬衫的两边连在一起的小环,难得地有些迷茫,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害自己借酒消愁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


林彦俊听到周围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斜眼瞥见有人在掏手机,直接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尤长靖脑袋上,尤长靖对突然来临的黑暗有些措手不及,听见林彦俊说:“怕人认出来你,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尤长靖自己心里把这四个字又念了一遍,然后乖乖听从林彦俊按在他脑袋上的手,跟随着对方带领的方向走过去。


他突然听到瓶子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突然感觉到自己头上的手僵住,然后便感觉头顶的手不见了踪影。


他的眼前还是黑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恍惚听到小李慌张地说:“怎么了...我...我没碰到你啊...你怎么了...”


尤长靖急忙把头上的衣服拿开,看到林彦俊的手按压着他的太阳穴,痛苦地俯下身子:“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啊...”小李手忙脚乱地先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塞进尤长靖手里,尤长靖迅速戴上,然后听到小李继续说,“我刚才急着拿包,包不小心把啤酒瓶碰到地上,碎了,然后他就这样了...我...我真的没碰到他...”


尤长靖弯下腰死命掰开林彦俊的手掌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却只能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和满头的冷汗,陈立农也看见不对,带着小鬼跑过来,扶住林彦俊的肩膀摇了两下,对方并没有放松的意思,面部的肌肉咬得死紧,手还死死按住脑袋。


“把他扶到我背上,快。”陈立农转过身,半蹲下去,对尤长靖说,却迟迟等不到动作,小鬼看他没反应,赶紧上去搭把手,把蜷成一团的林彦俊扶起来,然后往陈立农的背上搭。


“哥,长靖哥?”小李满头都是汗,她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不小心碰碎了一个酒瓶怎么林彦俊就变成这样,转过头发现尤长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哥,你怎么了?”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回到林彦俊来酒吧找自己的那一天,自己会怎么做,他无数次梦见林彦俊被啤酒瓶砸中之后,和他四目相对,然后脱力缓缓倒在地上的场景。


林彦俊被啤酒瓶碎的声音刺激到,他此时同样被林彦俊倒下的样子刺激到。


“哥!那个男生叫你!”小李摇了摇尤长靖的手臂。尤长靖这才回过神,看见陈立农背着林彦俊艰难侧过身:“尤长靖,跟上来啊。”


他记得这个人,在林彦俊的画展上还和自己说过话,但这个时候也没空想这么多,他晃晃脑袋,拿起东西跟了出去。






尤长靖站在走廊尽头,开着窗子吹风醒酒,偶尔有车路过,车灯映过他的脸,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辆救护车亮着灯从医院侧门开出去,在黑夜里格外醒目。他听到后面有说话声音,转过身,走上去问刚和医生交谈过的陈立农:“医生怎么说啊?”助理和王琳凯刚才打车走了,助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折腾到现在,看着也挺虚弱的,尤长靖从来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人,急忙把她打发走,小李也是累的不行,连开去酒吧的车都没力气开回去,再三叮嘱尤长靖周围有人的时候别摘口罩,才拖着疲惫的步子跟着王琳凯出去打车。


“唔...”陈立农翻了翻手上的单子,皱皱眉头“他讲的专业词太多啦,其实我没怎么听懂,但好像就是受到什么相似情景的刺激,所以神经系统怎么怎么,然后大脑什么反应,然后就头痛。”


“......”尤长靖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没醒酒,不然就能跟着进去听医生讲病情,而不是在这里听这个台湾人讲一些不知道什么的鬼话,“所以他现在怎么样啊?”


陈立农指指紧闭的病房门:“刚才他疼得不行,就扶到床上去了,医生说那就住一晚上看看吧。我去办一下手续。”陈立农说完就往电梯口走,走到一半才回过头看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尤长靖:“你可以替我在这里陪阿俊一晚上吗?”


尤长靖很难形容自己接到这句托付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确实点了点头,说好。陈立农笑了笑,转过头继续走,尤长靖的手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下去。


林彦俊已经睡着了,眉头还紧皱着,尤长靖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林彦俊的头不再疼而感到轻松,还是因为林彦俊现在不是醒着的状态而感到轻松。他进了病房就把一直戴着的口罩摘下来,然后在角落找到一个凳子,轻轻搬到林彦俊的床边,坐了下来。


陈立农扶他进来的时候就给他盖了被子,这时候林彦俊正睡得沉稳,骨节分明的手露在被子外面,尤长靖看到那双手,想到这双手曾经牵着自己走过多少路,不由得晃了神,正好陈立农推门进来,轻轻把单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做了一个“我先走了”的嘴型,尤长靖点点头,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林彦俊的睡颜。


酒劲就要退下去了,我还没找到不吵醒你的抒情的方式。


他走过去把房间的灯关掉,然后继续坐在了病床边,突然感觉不知道哪里反光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衬衣最上面的扣眼上还插着林彦俊一直戴在耳朵上的银环。


尤长靖伸手轻轻摸了两下,那银环沉甸甸的,倒像是另一种意义深重的饰品,压得他心脏都漏跳半拍。酒意和疲惫一起泛上来,还没等他详细思考今晚留在这里到底是不是个对的选择,他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叮铃铃——”


“喂,”尤长靖迷迷糊糊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接通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无比酸痛,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林彦俊还在睡,眉头也不再紧皱着,尤长靖压低了声音,背过身去走到窗户边,“怎么了?”


“你昨晚去哪了啊?”朱正廷问他。


“啊...”尤长靖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去哪...怎么了吗?”


“没去哪?”朱正廷的声音一下拔高,“你让我今天早上把暴暴送过去的,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


尤长靖一拍脑袋,怪不得自己昨天睡觉的时候一直感觉忘了什么事,马上换上谄媚的语气:“对不起嘛...遇到了点情况。”


“林彦俊吧。”


“啊...是...”尤长靖说,“我昨天去喝酒嘛,然后碰到他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来医院了...反正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


“......”朱正廷听到没事才放下了心,“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


“什么怎么打算的?”


“就你跟林彦俊啊,干脆和好算了,本来就是误会。”


“怎么能算误会呢...伤害他的确实是我没错,”尤长靖微微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没理由强迫他认同我当时的做法...毕竟他又不知道我跟李舒发生了什么。”


“啊?他知道啊。”朱正廷的声音带着点莫名其妙,“我早就告诉过他了啊,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吗?”


“啊?”这下轮到尤长靖一头雾水了,“告诉什么?”


“就你为什么不停换男友啊,还有高中你和李舒的事。天,我竟然一直没给你说过我告诉林彦俊了吗?”


“......”尤长靖惊讶地张开嘴巴,“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他在酒吧出事那天啊,我们俩一起去找你就是因为我们俩见面,我跟他说了你那些事,刚好丞丞说看到你在酒吧了,他说他有话想跟你说,所以就和我一起去了。”


“有话想和我说?”


“嗯,他当时听我讲完...感觉好像挺心疼你的...我觉得当时他要是去找你也是为了和好吧,”朱正廷说,“要是当时他的话说出来就好了...”


尤长靖理了理思绪,才微微摇摇头:“有些话如果一开始没有说,那这辈子也就不用说了。”


有些话如果一开始没有得到,那么日后再提起,终究是于事无补。就像是一场电影,无论落幕时的剧情多么的风起云涌,散了场之后还是会有另一部电影。


“谁说不用说了?”


尤长靖猛然转头,看见林彦俊半靠在床头,还在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尤长靖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动作,那边朱正廷估计已经听了个完全:“喂尤长靖我信号不太好拜拜。”


林彦俊的眉头皱得很深,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尤长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找医生,出去之前还不忘助理的叮嘱,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


医生在医院见的人多了,对他老带着口罩也没用什么奇怪的眼神看他,跟着他走进病房,在脑袋上按了按,问了几个问题,在本子上写了几下,然后大手一挥带着林彦俊去拍CT。尤长靖一个人剩在病房里,左看右看,最后乖乖拿着单子去一楼缴费用。


等他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林彦俊已经出来了,正跟着医生去办公室,林彦俊的头疼得厉害,走路还有点飘,尤长靖急忙跑上去扶住他。林彦俊吓了一跳,转过头才看见他,然后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吗...”尤长靖被林彦俊这种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声问。


林彦俊摇摇头,反手抓住尤长靖的胳膊,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尤长靖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两个人一起往办公室走。林彦俊的脑部片子已经在显示器上显示出来了,医生让他俩坐下,然后看了一会,开始说话。


尤长靖这下才后悔昨天不该埋怨那个台湾小孩对医生的话的理解程度的,太多的医学名词他根本听不懂,倒是林彦俊一直听的认真,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昨晚没睡好,所以脖子酸的厉害,在他活动脖子的空档,隐约听到了什么“想起来了”的字眼,也没深究,随后医生起身,把手上写好的病例给了林彦俊,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林彦俊的状态好一些了,嘴唇也有了些血色,尤长靖把他扶回病房,雪白墙壁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尴尬的气氛溢满了整个房间。“刚才医生问你想起来什么呀?”尤长靖不擅长跟人冷战,自己直接走好像也不太好,只好硬生生起了个话头。


“医生问我想起失忆的片段了没有。”


“哦...啊?”尤长靖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呆呆地叫了一声。


“尤长靖,”林彦俊懒懒地看过来,“我想起来了。”






“我去给你买早饭。”尤长靖转身想跑,被林彦俊一把拽住往回拉,直到被拽回椅子上,他还不敢看林彦俊的脸。


“尤长靖,”林彦俊又说了一遍,“我想起来了。”


尤长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么多年的明星生涯给他养成的习惯就是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就笑,所以他也习惯性地扯出一个笑容:“啊,那很好啊。”


“......”林彦俊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早晨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尤长靖的电话,尤长靖虽然没开免提,但是房间里安静得很,他把对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这一个多小时里也把回忆和现实串成了线,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想知道那天我去酒吧是想说什么?”


尤长靖还不是很习惯突然跟已经想起来的林彦俊讨论那一天:“我...没必要,我没理由强迫你理解我当时做的那些事,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听到我想听到的话。”


“那你不问问怎么知道?”林彦俊说,“尤长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天到底想去跟你说什么?”


尤长靖的心跳的厉害,感觉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他的指尖在以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幅度颤动着,然后开了口,因为极度紧张,尾音都微微上扬:“那你那天...听完朱正廷跟你说的那些话,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去当面问问你,”林彦俊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尤长靖,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会会理解你?”


“还是尤长靖,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对你的爱足以让我理解你?”


尤长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下一秒,他的嘴唇被温润贴住。突然的触感让尤长靖无法招架,心脏甚至没有办法在一个均匀的节拍上跳动,肺里的气呼出去,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他甚至有一种生命在悄悄流逝的错觉。


他的神明在吻他。


这个吻很短暂,却让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林彦俊往后退了一步,看见尤长靖胸腔正急速起伏着,很久才小声说:“我相信的呀,林彦俊。”


我相信你会理解我,所以那天我才会去找李舒,所以在你出国之后我才发了疯似的想和你联系上,哪怕和你说一句话呢。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丢下我,所以我才努力追梦,努力活出个人样来。


“我们重新开始吧。”林彦俊低下头,轻声问他。


尤长靖看向窗外,枯树上已经长出了几片绿叶,他记得林彦俊的画展上也有这样一幅画,一片荒芜上长出嫩绿的新芽,早晨的阳光在风中行走,是彻夜不眠的累人旅程,是复杂幽秘的明测暗探。难捱的冬天总会过去,春天也逐渐开始在这个世界留下它的足迹。


眼前这人也像是从春天里走出来一样。


“好。”


那就重新开始吧,这次让我们全都毫无保留,全都把完全的信任交付给对方,这次换我来让你,我来坦诚,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分开和决裂的话。让我把害怕和祷告归还给微风,把折叠的错误归还给月亮,把所有的慵慵沉迷与不前,归还给过去的我。


梵高说过创造美好的代价首先是疼痛,然后才是欢乐。


怕什么风雨呢,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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